姑臧城西大街,朔风营长街列阵。
号令是全军检阅,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明明是接媳妇儿下班。
“大人,霍衍呢!他去哪儿了?”郭孝的臂甲,硌人。
郭孝不屑地语气,“居延海大战在即,本官命他星夜率丙字曲协防玉门关。”他云淡风轻,似乎在说晨起的年糕放错了盐。
我无语了。
“那妾身杀王浩的事?”我心一跳,问。
“王浩?王校尉正巡查峰燧沿线备战,清月会不会弄错了?”郭孝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捶胸甲的骑兵。周身杀气让我发冷,身子也在抖,他卷起大氅,随手把我整个裹进去。
“大人自欺欺人!”我揶揄道。
“安汉公敢欺君,本官这才哪到哪!”战鼓声和号角声交替,战马迈着碎步,如同踏春。
“大人,二宝儿可还在长安呢?”我想到二宝儿,心顿时揪成一团。
郭孝冷笑,“放心吧,你的宝贝老二出门喝口酪浆,都得出动羽林卫。”
奸臣!我想笑,可笑不出来。整个人在大氅里暖烘烘的,就露出一张小脸,俏红。
这场检阅,凉州震动。所有人都彻底看清了形势,郭孝老婆杀朝廷边疆大员如同屠狗,可刺史府竟然一封八百里加急的竹简也没胆送出去。
郭孝坐等十天,给足了刺史府时间。
至于私下里有多少消息传到王棱的案几上,就问有用么?安汉公没几年该登大位了,和郭孝撕破脸?王棱要的是文治武功,哪一样缺了,都会被天下质疑得位不正。
刺史府不动,郭孝却没闲着,此时的我被他搂得发昏,大批的亲兵僚属却在接管十万屯田兵的军权。
郭孝催动战马,登上西城门楼子。他的手伸出,我看见赵五的刀。
我惊喜地一把捧在怀里,贴贴。
余光偷瞥,郭孝脸黑了。我想笑,可心里抖成一团。
他努努嘴,“朔风营是你的了,拔刀吧,让他们看看。”
郭孝,已经变得无比陌生,那张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在算计的脸,变得霸气,执拗,不容置疑。
我长长舒口气,郭孝替我轻夹马腹,战马向前迈步,眼前是笔直的西大街和已经聚成方阵的朔风营。
这一次,是我自己拔出的刀,赵五的刀,出奇的安静。
刀,高高举起。
我努力让自己腰身更挺拔,郭孝松开大氅,我整个人暴露在火红的晨光里,和刀一起,迎向漫天红霞。
朔风营的方阵瞬间齐声怒吼,“朔风,朔风,杀杀杀!”
呐喊声一遍又一遍!我整个人抖得难以自持,郭孝双手环住我,他在给我力量。
“朔风,朔风,杀杀杀!”
刀,轻轻在空中挽出刀花。
呐喊声齐停。
朔风营的刀令。我挽得不好看,可这,是权柄,不是舞蹈。
检阅结束了,可荀清月为一残卒怒斩校尉的余波,才刚刚开始。
……
“关中裾坊”。
老板娘,黄鸢儿!
“鸢儿姐,水烫!”
“来了来了……”
“鸢儿姐,水凉了!”
“来了来了……”
“鸢儿姐,水……”
黄鸢儿满脸愁容,“阁主,清月祖宗,再泡下去,该起皮了!”
我这才放过她,“鸢儿姐,好了么,能上身了么?”
一口一个鸢儿姐,把这个资深暗桩彻底整不会了。
“好了,起身吧!”
啪,屁股挨了一巴掌!
“嗯哼,姐姐坏!”
一身天青色玄鸟纹深衣,喜滋滋去照镜子。
“郭大人回凉州,阁主这样刺激属下这个单身狗,合适么?”
黄鸢儿没好气地给我束带。
“姐,不服气找个!”我边弄带子,边别扭。
“鸢儿姐,深衣都是连体的,干嘛还要束起来!”不满意地扭腰。
“显腰身!”黄鸢儿嘟囔着,“咱们这行当男人死得快,换都来不及!”手上一拉,我啊的一声,腰顿时收得喘不上气。前几年长安流行赵飞燕的细腰,这时才刚刚在姑臧城贵女圈子里时兴。
屁股上又挨一巴掌。
浴后茶点,俏脸微红。黄鸢儿一会儿时间摆了一案几,包括胡商坊的江东孙家杏仁酥,郭夫人在女牢里专吃他们家的酥。这几日被人挤破头。
“阁主,前两日有人给翠丫打赏,给了这个。”
黄鸢儿手心,一串天马纹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