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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可惜,对比上回打断两根肋骨,今夜父子俩没能打起来。

  既然身体逃过一劫,那么,就由她给予精神上的打击好了。

  放下腿,打量一眼干掉的指甲,收获满意的成果。崔真真拿起手机,慢条斯理地打字:【明天是周六,可以去。】

  令人意外的答案!不等高镇浩从惊疑喜悦中抽神,下一条消息紧随而至。

  【可是哥哥,你还有脸见我吗?】

  【你好意思吗?】

  一片漆黑的背景,灰框白字。

  似乎就在文字进入视野的瞬间,高镇浩伸手抓住衣领,窒息感涌来。

  他又犯病了。

  沉寂多年的ptsd病症,因为崔真真的出现,宛若重锤铁笼般困住他,牢牢束锁手脚,逃不掉也避不开。

  “……不要忘记我啊,哥哥。”

  他产生幻觉,有一霎时,雪白的病房、墙壁剧烈扭曲,几乎听见了莉莉咯咯的笑声。始终那样稚嫩,天真,清晰得好似近在耳旁,像一只充满怨气的恶鬼趴伏他的背上,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肉中。

  “不是都看到了吗?哥哥,莉莉受折磨的时候,被割掉鼻子的时候,哥哥在做什么呀?”

  “明明我死得那么惨,哥哥怎么可以轻易地忘掉,自己一个人过上幸福的日子?好不爽哦。”

  “所以哥哥,拜托啦,就一直、一直陪着我吧?”

  “像以前一样唱歌好吗?”

  “一闪一闪亮晶晶,我想知道……你……是什么?远远挂在天空……外……”

  “好高兴哦,嘻嘻,嘻嘻,莉莉……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令人毛骨悚然的变调童谣和刺耳铃声一并响起。

  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按响急救铃,痛苦中,高镇浩陷入昏迷。

  *

  再次恢复意识已是第二天入夜。

  才不要浪费时间和钱大老远去探望你这种垃圾……差不多被这样说了,不过高镇浩睁眼时,却在灰暗的病房中捕捉到一抹身影。

  是她。崔真真。

  “你……”怎么来了。

  不是不来吗?

  他面色惨白,被打得措手不及,而她有备而来。

  奢侈的医院套房没开大灯,只许壁灯发出微弱的光彩,照得壁纸上繁复缠绕的花枝与藤蔓影影绰绰,好像在动。

  缓慢无声地上爬。

  崔真真坐在灯下,没有遮掩,稍稍抬起下巴,便露出微肿的一边脸颊和鲜红巴掌印。

  “谁打你了?”高镇浩顿然严肃。

  瞧那模样,不知情的人见了,真以为是多好的哥哥呢。

  “你在乎吗?哥哥。”

  明知道他承受不住这声哥哥,她神情讥嘲,偏要亲密,哥哥、哥哥一口口地叫。

  “从你得知我是谁、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明明了解裴野他们对我的态度,也看到过他们是怎样对待我,但除了打钱,你还做了什么?”

  “你有叫你的好兄弟们停手吗?有让学校里的人手下留情或稍微动用一些你伟大的人脉和权势保护我、减轻我受到的伤害吗?”

  “没有。”

  “哪怕我随时都有可能死掉,你的心里只惦记你自己的伤和你的比赛。今晚叫我来也只是因为你需要安慰,而不是担心我,感到对不起我,终于想向我道歉了不是吗?”

  “哥哥,反正你就是这么自私的人,除了自己对别人都漠不关心,事到如今又何必再假装关心?”

  “……”

  高镇浩张嘴无言。

  高莉莉从来没有指责过他。

  无论他做了什么、用怎样的表情对待,莉莉总是开心的、仰慕地说哥哥最棒,最喜欢哥哥了。而崔真真的怨恨来得突然,他无从反驳,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该说什么,低声下气地解释:“裴野……撤回红牌,我以为——”

  “你以为,每天都聊天的兄弟、每天都更新的论坛,你是住院又没死,不问也不看,就只以为。”

  她不屑地别过眼睛去淡笑着:“有时候我都在想,你真该去死。”

  “哥哥,你怎么还没死?”

  话语极尽毒怨,语气却是低落的,渺茫的,更像期待空尽后无可奈何的赌气话。

  高镇浩还想说什么。

  “要是你死在拳台上,说不定我就……”她自言自语说到一半,像意识到什么,脸色陡然一变,不顾他的叫唤和看护的挽留,起身匆匆走了。

  “哎一古,哪里来的小姐,脾气真冲!差点没把我推摔了。”没能拦住身份不明的访客,高会长派来盯梢的女佣揉着手臂,连声抱怨,两颗精明的眼珠转来转去。

  知道她想索取好处,高镇浩冷声说:“给你两百万,别对我爸多嘴。”

  女佣一脸惊喜,连忙是、是的答应着,关了门出去,又留下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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