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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副驾驶室一侧偷瞄两眼。

  钱海生见状,依稀察觉到什么,也狐疑地看了眼身旁。

  陆齐铭的神色倒是没变化。

  他目光无澜,淡淡看着挡风玻璃外的晨光,冷峻眉眼沉如深海,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钱海生看了眼准姑爷,不由奇怪:闺女这反应是怎么个意思。

  他说错什么话了?

  钱海生心里直犯嘀咕,拿不准,只好默默闭上了嘴巴,继续认真开自己的车。

  车厢里陷入了数秒的静默。

  就在这时,车窗外,远方天际一行黑色的飞鸟振翅而过,很快又消失在薄金色的云层彼端,不留痕迹。

  陆齐铭看着那些自由的鸟,良久,才说:“我们打不了球。”

  钱海生闻言,微怔,面露惑色。

  又听年轻男人平静地续道:“他两条腿在战场上受过伤,站不起来了。”

  *

  这是钱多多第一次来东北。

  二月的南方已经是初春,但北方尤在寒冬,一出机场,铺面而来的冷空气便令她打了个寒战。

  钱多多不由搓了搓耳朵。

  一旁,陆齐铭察觉到她的动作,微蹙眉,握住姑娘裹在手套里的五指,轻声问她:“很冷?”

  “也还好。”钱多多笑着摇头,“我穿得挺厚的,刚下飞机,有点不适应而已。”

  陆齐铭这才放下心,抬手轻抚了下她的颊。

  钱多多望向他,乌黑的眼眸晶亮晶亮,问他:“我们去哪里吃午饭?”

  虽然在飞机上吃过午餐,但以他的饭量,那点食物,肯定不够。

  陆齐铭垂眸看着她,目光缱出温润的宠溺:“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钱多多说,“只是陪你吃。”

  她虽然是美食博主,但并不是走的大胃王路线,饭量也很正常。

  刚才的飞机餐是咖喱鸡肉饭,她拨了三分之一给他,剩下的三分之二,便秉承着光盘原则,一粒不剩吃了个精光。

  肚子都快撑成皮球了,哪里还吃得下?

  “那可以继续出发。”陆齐铭说。

  钱多多眉心轻皱:“你不吃东西了吗?”

  “包里有饼干。”陆齐铭语气淡淡,“我吃两片,垫个底就行。”

  南城距离东北有两千多公里,直飞航班需飞行四个钟头。

  来的路上,钱多多嫌搭飞机无聊,缠着陆齐铭跟她讲这讲那,要听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见闻、他军校时期的大学生活,还有一些关于老邓的事。

  陆齐铭告诉钱多多,老邓名叫邓凌川,是东北吉佐县人,家里父母务农为生,有一个妻子。

  吉佐县距离市区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钱多多想着,早点看完战友,自己和陆齐铭就能早点开启快乐的旅行时光,出行前特意将“探望战友”这一行程排在首位。

  一天内要往返,时间紧张。

  因此两人没再耽搁,在机场外拦下一辆计程车,直奔目的地。

  *

  北方的乡村雪色绵延。

  太阳金灿灿,雪地银皑皑,地面反射出的光芒迷幻而瑰丽,远望去,宛若一个完全独立在喧嚣之外的世界。

  这样一望无垠的白,像是能净化人心。

  计程车在道路上颠簸着,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钱多多坐在车里摇摇晃晃,被颠得有点犯困。就在她眼皮打架、快要睡着的前一秒,熟悉的低磁嗓音在耳畔响起,对她说:“前面就是老邓家。”

  “……”钱多多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转过头。

  贴着起雾的车窗朝外看,只见厚厚积雪压着几排小平房,红砖墙上斜插着几根玉米棒子,玉米须随北风摇摆,像飘荡在这片白雪世界里的絮。坡面屋檐,顶部尖尖,有点像少儿童话书里那种房子。

  钱多多清醒过来,连忙坐正身子,清点起放在身旁座位上的几个礼品盒。

  “带的这些礼物、特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她小声问陆齐铭,“还有我买的羊毛护膝,你战友会喜欢吗?”

  陆齐铭道:“我们准备得用心,老邓知道。”

  钱多多点头。

  来之前,陆齐铭事先和邓凌川联系过,从机场过来的一路,邓凌川问了陆齐铭三次“还有多久到”。

  下了车,远远便看见屋前等着两道身影。

  一高一矮。 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和一个安静站在后面、推轮椅的女人。

  他们安静无声,在雪色与风声中,不知已经等候多久。

  钱多多跟在陆齐铭身旁,小巧的脸庞埋在宽厚温暖的围巾中,定睛望向那对男女,已经猜到二者身份。

  随着距离变近,两人的身形与面容也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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