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在这个漆黑的夜,似乎一切都平静了,时间停滞在了此刻一般。
然而,真实的时间是不会停滞的。
为了顺利进城,第二日破晓队伍便整合出发,一路紧赶慢赶,终在日暮城门关闭前抵达了文河城。
文河城的驿站,算是她们这一路见过的最大最豪华的驿站。
只不过对于她们这些流放犯而言,再大再豪华的驿站也依旧与她们没什么关系。
几十号人又被拷在了腾出的马厩里,地面肮脏,气味可怖,环境甚至远不如夜宿在野外。唯一能让杜引岁稍觉安慰的,便是快到驿站时,谭望指了街尾的医馆,说他办点事,完了就来领她过去。
杜引岁不大确定逃离这流放队伍后是个什么情况,虽说得了自由也许可以更便利地四处去,但也可能被追捕通缉短时间入不得城去。这会儿谭望能答应是最好的,闻到记住的,才是她的。
谭望这一去,时间有些久。
进城本就晚,衙役们来发了夕食,也没见他的影子。
直到夜色渐沉了,杜引岁都开始怀疑外头的铺子是不是都要关了的时候,才见着了谭望的影子。
只一眼,杜引岁就瞧出了他沉重焦躁了许多,全然不似之前的轻松快意。
不过好在,人虽然铁着脸,但是还是解了她的枷锁。
就在杜引岁要跟着谭望离开时,衣角被江芜扯住了。
“能不能,也带我去。”江芜拉住的是杜引岁的人,看向的却是谭望。
这会儿的谭望,看着不像是好讲话的人,杜引岁下意识地握了一下江芜的手,为谭望即将出现的拒绝提前做出了安抚。
本就一脑门子烦心事的谭望在听着江芜出声时便皱了眉,只没好气的话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就瞅见了杜引岁伸手覆上了那扯着她衣角的手。
“安静点,别乱说话,别给我惹麻烦。”谭望蹲下身,把江芜的镣铐也解了,又道,“我会让郑义盯着你,别做多余的事,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江芜才刚点了头。
杜引岁便腿上一重。
“能不能,也带我去?”
小小的团挂在杜引岁的腿上,亮晶晶的眼扑棱棱地盯着谭望。
楚秀兰心中一紧,只她还没来得及把小东西从杜引岁腿上扒拉下来,就听着谭望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一个要去,两个也要去,不然把你们都带上,去把人家医馆全占了好不?”
谭望自觉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就连那屁点大的小东西都听懂了垂下了头,偏生还有那听不懂人话的出了声。
“带,带上我!”听着了关键话的孔方裘举着胳膊,从不远处的孔家堆里颤颤站起,“她们全须全尾的去什么医馆!我要去!我要去啊!两百两,带我去!”
谭望:“……”
呵。
临近打烊的医馆里一下子塞了一堆人。
两个看着就不是本地人的衙役堵住了前门后门不说,还有两个蹲守在医馆里,厉目四扫,看得医馆中人明明没做什么,还出了一身虚汗。
尤其是药柜边的伙计,被那立于一旁纹丝不动的衙役看得心脏怦怦跳。也不知这让他依次打开药柜抽屉介绍药材的小姑娘是什么来头,真是提出的要求奇怪,带的人也奇怪……
是挺奇怪的,药柜边的谭望也觉得挺奇怪。
就这么开一格闻一下,问个名字和大概的用处,就进行到下一格,是宫里什么特殊的识药方式吗?
药房里多半是已经制成的干药材,药柜里的更是已经修剪切割过的,与新鲜时的看起来已经大有不同。就这么粗粗地过一眼,她真的能记住吗?真的能在野外认出来吗?
谭望对此很怀疑。
偏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废太子妃与那药童一问一答,已经开过了近三成的药柜,那认真的模样,还真不像装装走过场。
奇奇怪怪的。
哦,还有那老实坐在一旁等的废太子……
来了也不说话,也不看诊,就这么守着人。
若不是这两人都是女子,谭望说不得还真得误会她们患难见真情了。
就在谭望观察着江芜与杜引岁时,另一边的诊室突地一声暴呵。
“你说什么,你说她吃撑了,积食了?”正在看诊的孔方裘指着旁边正让秦若瑶吐舌的大夫怒道。
“怎么了,让这么小的孩子吃那么多肉,吃积食了你还有理了?”大夫不耐斜眼。
几人来前就褪下了囚衣,穿的是常服。一进医馆杜引岁便直奔药柜,而江芜想着来都来了,便给小家伙招了个大夫看看。
这会儿孔方裘和秦若瑶一人坐在一个大夫面前,可不就被误会成一家人了么。
大夫的话,让孔方裘更是一窒。
他花了多少钱,多少钱啊!才勉强维持了孔家的温饱,损失了三个妾两个孙,还疯了一个儿子!结果废太子她们一文钱都没花,被衙役们另眼相看给了驴车给了粮食不说,居然还吃肉吃太多,吃到积食了!
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