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饶是再没见识的百姓,也能瞧出车中人的不凡之处。所有人的眼睛都黏在那辆缓缓移动的雪色马车上。
与此同时,有见多识广的人认出那金乌旗,指着马车叫出声,“是云阳宫!”“云阳宫的人进城了!”
随即,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议论声,“云阳宫竟然也来了”“看那徽章好像还是主脉”“完了这回宝物旁人是没份了”……
“云阳宫”是啥?似乎很了不得的样子?
听着旁人议论纷纷,小鱼暗自琢磨时,正中最大的马车已经行到她跟前街道。车轮碾过光滑的青石板,吵吵嚷嚷的人声逐渐远去。
小鱼抬头望着高大马车越来越近,车帘半卷,隐约望见里头坐着个身形修长的白衣男子,凭窗而坐,姿态散漫。
清风拂动纱帘一角,恰巧车上人转过头,但见此人面如冠玉、唇若涂朱,两抹雪白缨穗垂落鬓角,一对丹凤眸姣美深邃,犹如画本上勾魂夺魄的狐狸书生,含笑间偏偏透着春山融雪的温润。
可谓清如天上月,远若云中鹤。
只一眼,就看得周边百姓倒抽凉气,呆呆盯着马车回不过神。
那人对自己引发的轰动毫无感觉,伸手撩开车帘,视线漫然扫过街道,二楼探头的酒客,街边热气腾腾的面摊,熙熙攘攘的人群……经过小鱼那方,彷佛稍稍凝滞。
或许是为她竹篓里突然蹦跶的银鱼,又许是袖口沾着的半片鱼鳞正巧反光。
总之,那束目光好似清凌凌一捧月光,蜻蜓点水地掠过路人的心湖,留下涟漪圈圈,最终不知荡入何处。
小鱼呆了两息,猛然低下头,用力压住胸口。她脑海里仍空白一片,完全不知道此刻胸腔里的激烈心跳从何而来。
就像幼年第一次潜入深水,突如其来的水压让她心跳加快、呼吸窒闷,望着那深邃黑暗,又忍不住想往更深处游去。
直到车队驶远、人群散开,街边茶摊的铜壶重新咕嘟作响,卖糖葫芦的吆喝声又响起来,她被师傅陡然一下打醒,使劲晃晃脑袋,晕乎乎地继续朝目的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