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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让他出面的缘故。

  陆安直接画了一幅图,当众把这事捅了出来。

  她倒要看看,谁还想护!谁还敢护!

  真要烂到这个地步,都这样了还官官相护,她也不入这官场了,不如化身侠客去,取剑平天下不平事。

  风嗖嗖地吹着,吹得画卷漾动,画上好似有血的味道。不知道是谁的手竟一个劲地哆嗦,也不知道是谁将身上的斗篷拉得紧紧地裹住自己,但刺骨的寒意还在从骨头缝里冒出来。

  陆安站在画前。

  她说:“是夔州路转运使马登。”

  柴稷很冷静地说:“杖死。死前,先以尸水行水刑。”

  大薪是不轻易诛杀文人,但如果真的到了群情激奋的地步,杀了也就杀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尤其是有个《弃婴图》在那里,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跟官家说不能杀文人啊。真不怕身败名裂,全天下一人一口唾沫把你淹死。

  “官家圣明。”

  陆安一拜。

  “官家圣明!!!”

  余下人山呼海啸,就这么决定了一路转运使的命运。

  黄远柔起身,他行到了陆安面前。

  在陆安疑惑的视线、范奇抬起的眉毛、官家意味深长的注视、同党的欲言又止、政敌的上下打量、小郎君小娘子们的好奇与敬意下——

  在许多人愈睁愈大的眼瞳中,这位年迈的老丞相双手一抬,长袖下垂,风鼓着袖口,对着陆安沉沉一拜。

  “君真国士也。”

  劲风起处,火光飞舞,燃烧的木炭骤然响起噼里啪啦的火星迸射声,整座营帐被照耀得比先前更明亮。

  谁也没想到黄远柔会对着陆安下拜,老相公对着一个科举考生,一个年轻后辈行礼,口称他为国士。

  一时神情都恍惚了,只怔怔看着这一幕。

  陆安将黄远柔扶起来,摇头道:“非国士,不过是心中有不平事尔。”

  黄远柔微笑着说:“天下读书人怎能让国士心有不平,如此,岂非是天下读书人之罪过?”

  只这一句话,这件事便是彻底尘埃落定了。

  陆安毁其名,官家毁其命,左相一句“岂非是天下读书人之罪过”,彻彻底底将此事定性,谁来都翻不了案了。

  随之传出去的,还有黄远柔亲口称呼陆安为“国士”这件事。

  便有人言:路见不平,为之竭尽全力,以一幅画征服满朝公卿,不费一兵一卒一张口舌,便取了一路转运使性命,陆九思不是国士,又有谁能称国士呢?

  事情传至夔州,夔州人人称赞,哭诉之声不绝如缕。

  他的房子很精美,这是我们修的。

  他的婢女很漂亮,这是我们家的。

  他能拿出三四十箱金子去收买人心,是因为他已经收取了我们后十几年的赋税了啊!

  那些恶行随着哭声飘然在空中,

  夔州路转运使被官家派来的人绑起来,拖拽着往外走。

  房子一贴封条封禁了,只等着以后拆卸。

  婢女拿了自己的契约,高兴地奔回家中。

  赋税没办法补回给百姓,只能把他压到那弃婴沟前——

  从汴京领命而来的御史身体震颤,好像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场景。

  那么长的一条弃婴沟,已尽数被填平。沟上全是小小的坟包,包前有不少祭品与纸钱。

  最前面立了一座高碑。

  ‘夜得不知名义士赠金,请某寻人埋葬诸婴,便与同伴匆匆离去。为人四十二载,头回得此信任,不愿辜负。特立此碑,告知天下人义士之壮举,亦言明自身,非小人也。’

  第134章

  看了《弃婴图》, 后续宴会再上菜肴,在场人都是食不知味。

  直到陆寰所做的回锅肉端了上来。

  黄远柔心不在焉地举起筷子,夹了一片回锅肉放进口中, 飘忽的视野一下子顿住了。

  然后,他再次夹起筷子,又夹了一块回锅肉。

  好香!

  这味道……喷香喷香的,满嘴的熟猪油香, 还有那辛辣之味, 前所未有的席卷之态,充斥了整个口腔。

  他已经许久许久未曾享受过美味了。

  任何食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吃,也会吃腻。厨子换了一波又一波, 但菜肴都是大同小异,他很久没有吃过新鲜的菜了, 现在每天用餐也只是图一个饱腹。但在这一刻, 他尝到了一种从未品尝过的菜肴, 烹制这盘子菜的人的手艺也十分了得, 实在让他停不下嘴,吃得欲罢不能。

  何止是他停不下嘴,桌上其他人也停不下来, 不一会儿, 一碟回锅肉就被吃了个精光。

  “这就没了?!”

  黄远柔还听到同桌而做的同僚里, 有人不顾身份低声惊呼。

  但黄远柔很能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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