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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儒微微颔首:“你学业不错, 可方才那话……其实傲慢的是你。”

  别人在田里劳作, 你在田边站着看, 还要埋怨人家不放下锄头过来询问你有何贵干,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学子羞愧万分:“是。”

  大儒道:“好了。陆九思在喝水了, 我们可以过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过去, 陆安先对着大儒作揖,温声询问:“老人家可是有事相寻?”

  这般君子做派, 实在衬托得方才背后道人是非的学子小人行径。

  宋讲文感受着同行人侧目时那微妙的目光,面红耳赤,几欲以袖遮面。

  大儒面色和缓,竟也回以一礼:“陆九思。我听闻你提出‘心即理’之念,欲听你讲学,不知可否?”

  陆安那一拜,是小辈对长辈。

  大儒这一拜,是读书人见读书人。

  陆安坦然收下这一拜,只道:“待我先将这片地清理干净。”

  “此事易为。”大儒说完,便面向自己的学生们:“讲文,你速去借取箩筐。取来后,你率一二十人清理断木碎石。”

  “藏锋,你将我们来时所驾牛车驶过来,待箩筐满后就运走。”

  “希阔,你也领一二十人,去借取农具,平整土地,开沟打垄。”

  吩咐完后,大儒又道:“若是有不想做的,可直接打道回府。”

  老师都这么说了,谁会这个时候没眼色直接离开。

  干活吧。

  于是一个个或愁眉苦脸,或神色平静,或面带好奇地找来绳子将衣袍一扎,开始弯腰去清理断木碎石。

  看着是很简单的活计,但要从淤泥里把这些东西捡出来,持续弯腰起身,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宋讲文都不敢去照铜镜,看自己面色有多惨白,腰一动就酸,但他咬紧牙关,一声都没吭。手上脸上都沾了不少泥,脚上腿上还不小心被锋锐的石头划出几道伤痕,他看了一眼在实打实做事的陆安,硬是一声也没叫唤。

  这地一下,就是两个时辰。

  太阳已慢慢挂在了天际正中央,远处屋舍上似有炊烟扬起,不知是哪户人家误了晨炊,中午了才开始做饭。也有可能是土地旱热,正蒸腾暑气,干活的人隔着汗水模模糊糊去看,便误以为是炊烟。

  但不管怎么样,宋讲文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时候他不想讲究什么文人要少吃肉多食素食了,他只想大口大口吃肉,最好是油水十足。

  “九哥!”田外有小郎君清朗的喊声:“饭来了!”

  宋讲文差点喜极而泣。

  他的同学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肚子饿得咕咕叫,看土里四跳的虫子时,两眼硬是冒了绿光。

  陆安宣布开饭。

  ——当然,来帮忙的大儒们以及众学子也有份。

  宋讲文摇摇摆摆地从田里行出来,吸一下鼻子都感觉气流入喉咙与胸腹,激起一片火辣。

  待走到田垄上,那真是一屁股坐下去,谁还管会不会弄脏衣服。两条腿一直在发颤。

  但是等休息一会儿,喝了几大口水,再看自己和同窗们打理出来的那一块清爽田地,突如其来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吃饭了!”陆十五郎招呼他。

  劳作之后享受的饭食是白米饭配油炸小鱼。

  十五郎陆寰专门找人去溪里捞的小鱼苗,清洗干净后,放锅里炒,炒得全部干透了,拿盐、油、姜末一拌,再一炸,香得人魂都要飞了。

  他也不看别人,只偷偷观察着陆安喜不喜欢,看陆安吃得香,这才眉开眼笑,在心中把这道菜加在常见食谱上。

  突听陆安喊他:“十五郎!”

  陆寰立刻放下自己的饭碗,行过去:“九哥,怎么了?”

  陆安问他:“这么香的炸小鱼,你可孝敬过祖父了?”

  陆寰微妙地沉默了。

  陆安便也轻咳一声,道:“装一些送去给祖父,还有各位长辈。”

  陆寰连忙道:“好!我这就去!”

  他饭没吃完就走了,孝义九郎坐在原地继续吃饭,屁股都没动一下。

  还真别说,孝心外包的感觉就是爽。有了小弟之后,陆安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自有人替她行孝,而且旁人还不会觉得她不孝顺,只会觉得她做什么事都能想到长辈。

  午饭吃完了,稍微休息一段时间,又投入到下午的劳作中去。

  捡石翻土,汗如雨下。

  一直做到太阳下山,陆五郎放下农具,替陆安宣布:“今日便做到这里。可以听先生讲课了。”

  ——连称呼用的“九哥”都顺势换成了先生。

  等人坐齐了,陆安坐在田垄上,开篇就讲:“心即理,这心,非是指人体内跳动的心脏,而是人的想法与意识;理也非是道理,而是人之本心。心即理非是向外求,而是向内求。”

  这些话,在来之前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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