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最后一道鸡蛋羹是用王婶送来的鸡蛋蒸的,嫩黄如脂,表面光滑如镜,撒了一把葱花,鲜香扑鼻。
王婶吃得满嘴流油,连声夸赞,“秀兰妹子这手艺绝了!”
“大家吃好喝好!”宋晓拎着酒壶挨桌敬酒。
自酿的米酒醇厚甘甜,后劲却足,几杯下肚,不少汉子的脸已经红得像关公。
“宋家丫头有出息!”老支书李福德喝得舌头都大了,拍着桌子说,“这房子盖得,比公社办公楼还气派!”
张秀兰走到栅栏外一看,新修的猪圈有了小猪崽。
“哎哟!真买回来了?"张秀兰小跑过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猪崽,像捧着什么宝贝,“这只好,骨架大,年底准能长到两百斤。”
宋晓拍拍身上的稻草屑,“朱有福开始还不肯卖呢。”
“他能卖给你?”王婶凑过来,压低声音,“去年你爹跟他打架,他发誓这辈子都不跟宋家人来往。”
宋晓笑而不语,舀了瓢温水给猪崽擦身子。
两只小家伙惊魂未定,缩在墙角直哼哼。
"晓晓,"张秀兰突然拉住女儿的手,眼圈发红,“咱家也有猪了...”
宋晓知道母亲在想什么。
前些年家里穷,过年时别人家杀猪,她们只能买半斤肥肉熬油。
有一年除夕,母亲偷偷抹眼泪被自己撞见,却说烟熏了眼睛。
“妈,”宋晓反握住母亲粗糙的手,“年底咱们杀一头,卖一头。”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朱有福抱着个粗布包袱,局促地站在门槛外,不敢进来。
“有福叔?”宋晓迎上去,“还有事?”
老头子吭哧半天,把包袱往宋晓怀里一塞,“给猪崽垫窝的稻草...蒸过的,不生虱子。”说完就要走。
宋晓一把拉住他,“进来喝杯酒再走。”
朱有福挣扎了一下,没挣开,被宋晓硬拽到主桌坐下。
周围村民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吃菜。”宋晓给他夹了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自家养的猪。”
朱有福盯着碗里的肉,突然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去年干旱,他家的猪病死了,过年时连根猪毛都没剩下。
媳妇闹着要吃肉,他只能去集上赊了半斤猪油。
酒过三巡,老头子的脸涨得通红,话也多了起来,“宋家丫头...以前是叔不对...”
宋晓给他斟满酒,“都过去了。”
“你那猪圈...明天我去帮你砌食槽...”朱有福打着酒嗝,“我年轻时候...跟公社老刘头学过泥瓦匠...”
宴席一直持续到日头西斜。
酒足饭饱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告辞,一群帮工的妇女收拾好碗筷,宋晓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
猪圈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两只猪崽已经适应了新环境,正拱着朱有福带来的干稻草玩。
张秀兰蹲在旁边看得入神,嘴角挂着笑。
宋晓深吸一口气,她转身回屋,把晒好的被褥抱进新房。
褥子是用新棉花弹的,蓬松柔软,躺上去像陷在云里。
夜幕降临,宋晓吹灭了煤油灯。
月光从玻璃窗洒进来,在地上画出一个明亮的方格。
猪圈里偶尔传来几声哼唧,反而让夜更静了。
张秀兰在隔壁房间轻声哼起了小调,那是宋晓小时候常听的摇篮曲。
宋晓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而那些伤害过她们的人总会付出代价。
她翻了个身,月光照在半边脸上,明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