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没人能给出答案。
昏黄的光线下,知青们开始搬运杂物。
男人们扛麻袋时肌肉绷紧了的确良衬衫,女知青们两人一组抬着货架,齐耳的短发随着动作飞扬。
不知谁带来了半导体收音机,正播放着《边疆的泉水清又纯》,歌声混着年轻人的说笑声在仓库里回荡。
有人扫地,有人收拾垃圾。
蒋兴旺收拾了一些烟头给钱进看,低声说:“看烟灰痕迹,最起码这个礼拜还有人来过这里吸烟。”
钱进拍拍他肩膀笑道:“我知道了,别声张。”
他出去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转,李卫国和于振峰站在暮色里张望。
等他从仓库出来,两人一个假装抽烟,一个佯装系鞋带,好像都跟这仓库不相干。
钱进故意走过来说:“怪了,这仓库不是说两年没用了么?怎么还有新烟蒂?”
李卫国讪笑道:“可能被哪个生产队给当了临时仓库用。”
钱进说道:“我看未必吧,你们说会不会是敌特分子利用供销社对资产的不敏感性,选了这仓库当据点?”
说着他自己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大,得安排治安员过来仔细调查。”
旁边的于振峰猛地一抖,手里的烟蒂扔了出去。
钱进立马问道:“老于,你怎么回事?”
于振峰急忙解释:“我我那个,我刚才烟蒂烫着手了。”
“抽的是什么烟?”钱进问他。
于振峰讪笑道:“是大前门。”
钱进一拍手说:“巧了,里面收拾出来的烟蒂也全是大前门。”
韦全民鄙夷的看着两人,说道:“还装什么装?钱主任又不是傻子,他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你俩这死出!”
然后他又对钱进说:“钱主任,我向你检讨,这就是我们几个人以前瞎聚的地方。”
钱进说:“那你们都知道里面有尿素?这些尿素是怎么回事?”
李卫国和韦全民急忙看向于振峰,脸上有幸灾乐祸的神情。
于振峰继续装聋作哑、装疯卖傻,他急匆匆离开:“坏了,合作商店的大门没关!”
人多力量大。
几十号人收拾个破仓库太轻松了。
随着里面杂物全被抬出来,十多个女同志在里面挥舞扫帚,赶在天黑前收拾干净了。
王振山这个公社书记并非无能之辈。
既然答应要帮助知青们复习备战高考,他下午从各单位和各大队协调来一批桌椅。
在他带领下知青们已经摆好了第一批课桌到仓库前,只等着收拾好卫生搬进去。
另外在他安排下,公社政府还贡献了一块大概能有一百寸面积的木质黑板。
两个办事员踩着凳子在墙上砸钉子,将黑板挂了上去。
王振山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奋斗”的字迹。
钱进摇头。
应该写高考冲刺倒计时的。
不过这时候他不能多嘴,否则就成了抢风头。
粉笔灰簌簌落在地上,夜风送来不远处生产队里爷爷奶奶呼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南风吹来袅袅烟火气,混着蛙鸣虫唱,在五月温暖的夜晚格外清晰。
钱进敲打了三人后准备离开。
李卫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钱主任,借一步说话。”
他带着钱进走到仓库后一棵几十年树龄的老槐树下。
树影里,李卫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钱主任,我过去犯了错,我一直没有向您进行彻底的自我批评,请您给我个机会。”
“我现在想通了,我要跟过去的自己彻底分割干净,要接受法律的惩罚和政府的改造,您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愿意亲自出面指认马德福!我要送马德福去坐牢!”
说完这番话,他垂手站在树影中,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此时的他不复刚跟钱进打交道时候的桀骜,整个人颓丧苍老。
而就在旁边的仓库里,知青们正在合唱《团结就是力量》。
青春的声浪震得仓库后窗窗户纸一个劲颤动,老槐树的树叶也在颤动,不过这或许是被夜风吹动的。
紧接着歌声停下,仓库前面突然爆发出欢呼。
蒋兴旺兴奋地跑过来:“钱主任,去收拾公社仓库的同志回来说那边发现了一批木凳子,怕是够我们每人一张……”
一口气说完这番话,他这才注意到树下的诡异气氛,这样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满脸错愕。
钱进对李卫国点点头:“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所享受的一切待遇,会是你们这些人里最好的。”
李卫国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但这一步走出去了那就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