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母一听,心里更来了劲,“这样一户好人家,王婶你得好好替我去走动走动呀。”
王婶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
她埋头继续喝茶,几口茶的工夫,内心已重新组织好说辞:“不瞒你说,他在村里抢手得很,有闺女的人家多少都要给我托信,让我去走动走动,大妹子你眼光真好,一瞧就瞧中这么个香饽饽。”
“可不咋的,我眼光一向很好。”黄母昂首挺胸,神色骄傲,“一般人我还瞧不上呢!”
王婶子:“……”
是她说的太过委婉吗?还是对方在同她装傻?
人小陈家里条件在整个北坪村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凭什么看上其貌不扬的黄玉美啊!
哎哟喂,这年头做个媒人也是艰难,太多人心里对自家子女带了滤镜,总觉得自家平平无奇的子女就该配最好的。
有些个只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像黄母这样心里没个数,执意让她牵线的,她还真有些无语。
“那不巧了大妹子,村里让我去探信的人都没得到好消息,因为呐,人小陈心里有人选。”
“是吗?”黄母皱眉,“他看中谁了?”
“说来也巧,他看中的就是薛家的二姑娘,薛家二姑娘人长得漂亮,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话到一半,王婶子闭了嘴。
一旁的黄母脸色眼看着黑沉下来,她没敢再说下去。
果不其然,黄母误会了,“说来说去,是嫌我家玉美长得不好看,个子不高,皮肤不白,呵,一群眼皮子浅的人。找媳妇找那么漂亮的,只怕要守不住呢!”
因着薛家二姑娘破坏了黄玉美的好事,薛家大伙子自然被黄母排除在外,“既然这些人没眼光,那我另外找个有眼光的,就不劳王婶您继续操心了。”
王婶子向来听话听音,得,这薛家的大伙子是没戏了。
没戏就没戏吧,好姑娘多的是,也不只黄家有闺女。
起身放下茶杯,说了告辞的话,王婶子转身便走。
路过井边时,瞥见蹲在井边洗衣的黄玉美,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唉,姑娘是个勤奋姑娘,可是家里长辈太不明事理,这样下去,迟早要把姑娘给蹉跎。
后面的发展与王婶的猜测如出一辙。
被家里安排无数场相亲,场场不如意,黄玉美的口碑在村子里急速下降,村里都知道黄家的闺女长得一般,家里条件一般,要求却贼高,没一个入得了她的眼。
久而久之,来问信的人渐渐少了。
黄母开始着急,没办法,只得又找到王婶提起当日之事,问起薛家那个大伙子娶亲没有。
合该这俩有缘分,薛子勇相了几次亲也一直没相成,王婶子见这其中有搞头,立即张罗起来。
见过一次面,双方都满意,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黄玉美后来想起这件事,心里无限感慨。
大概她的婚事,从一开始就是将就吧。
薛子勇为人本分老实,不会说漂亮话,那阵子她看够了那些满脸写着精明算计的男人,陡然碰到薛子勇,觉得也算是傻得可爱。
这样看似一拍即合的婚姻,不过是她走投无路的结果。
往后的相处中,每逢薛子勇犯傻,她都会疑惑当初相亲时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样老实巴交的性格是可靠,分明是没用!
好在周围大多数人也都是没用的,大家都在一个村里种田,田地亩数相差不大,同晒头顶烈日,共饮平洋湖水,每户人家的收成也相差不大。
差距体现不出来,薛子勇没用的性格劣势也被掩盖住。
后来不知怎地,掀起一股去沿海城市打工的热潮,村里有几个胆大的没结婚的小伙子,兜里揣上几块钱,坐火车一路南下。
过年期间,那些个出去时灰头土脸的小伙子,回来时一身西装革履,打扮得油光粉面,出手便是上等烟,叫人好生羡慕。
村里人蠢蠢欲动,越来越多的小伙子加入南下的队伍。
她劝过薛子勇,“你怎么不去外面闯一闯?”
薛子勇连连摇头,“我走了,家里怎么办?”
家里一个身体不好的老爹,两个没出嫁的妹妹,还有刚生下的女儿,他一走,家里的田地能靠谁?
“行吧,我看你就是没胆。”黄玉美早已看透薛子勇这人骨子里的怯弱。
他没有想法,没有拼劲,只想守着一点田产过日子,能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就已经心满意足。
别人装金戴银他不羡慕,别人抽上等好烟他也不眼红。说得好听些是平常心,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没出息。
她跟了一个这样没出息的人,日子能过得舒坦么?
后来,村子里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张千帆嫁进城过上好日子,周小红去县城打工,连薛子兰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孩子也开始动起做生意的念头,她心里更加悲哀。
怎么人女孩子都有这样的拼劲,薛子勇却始终不敢出去闯一闯呢?
她对薛子勇失望透顶。
这以后的人生想必是指望不上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