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朝中事宜,好不容易才抽空出来看看陈宴秋。
“这仗还要打两三个月吗?”陈宴秋听了这话,脸刷一下就白了。
“王爷他们走到娄山关,都得十天半个月呢。”崔明玉道,“只要这仗打起来,没个一年半载的结束不了。”
即使大梁的疆域并不算大,从京城到娄山关,也是顶远的距离了。
陈宴秋揪着衣服,觉得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崔明玉这些天显然也忧心着。他看向脸色明显变差的陈宴秋,忍不住开口提醒:“王妃既然担心王爷,可得照顾好自己才是。”
“若是你病倒了,待王爷回京也是要心疼的。”
“多谢崔大人,”陈宴秋苦笑了一下,“我会注意的。”
可陈宴秋他不是圣贤。
人的情绪本就是蛮不讲理的东西,有时候不顾一切地涌上来,只会把人给溺在绝望的海里。
陈宴秋不止一次在噩梦里惊醒,然后把荀淮给他的绿佩放在心口捂热,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天光一点点变亮。
这也实在不能怪他,荀淮不在身边,陈宴秋实在睡不安稳,闭上眼就是荀淮各种各样的死状。
如果一定要梦到这些,陈宴秋宁愿选择不睡。
“梦都是反的。”
陈宴秋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来福眼睁睁看着陈宴秋一点点瘦下去,急得团团转,每天对着陈宴秋笑得像哭。
“来福公公,”陈宴秋有些无奈道,“我真的没事。”
来福看见陈宴秋脸上消失的梨涡,悲痛万分:“王妃,是奴才的错,奴才没照顾好你……”
陈宴秋:“……没有,真没事。”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又过了半个多月,霖阳突然递给陈宴秋一封信。
春雨润如酥。细细绵绵的雨不像夏季的暴雨那般磅礴,却也绵长,带着凉意笼罩在京城上空,怎么也驱不走。
彼时的陈宴秋就靠在床头,盯着外面的春雨发呆。
一连下了好几天了。陈宴秋想。
不知娄山关有没有下雨。
下雨的话,荀淮他们怎么办?雨中行军会不会很危险?
霖阳又突然从窗外翻进来。
“王妃。”
“霖阳,怎么了?”陈宴秋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霖阳看了看陈宴秋,从怀里拿出个竹筒子,向陈宴秋递过去:“从娄山关那边传回来的信。”
娄山关来的?
陈宴秋立刻从床上翻起身来,把信接在手里,难以置信道:“王爷写给我的?”
“嗯。”霖阳点点头。
“知、知道了……”陈宴秋只觉得拿着信的手都有些抖,“霖阳,你先出去……”
“属下遵命。”霖阳拱拱手,“王妃您若要回信,一会儿交予我就是。”
说完这句话,霖阳看了一眼把手指都攥到发白的陈宴秋,自觉退了出去,沉默地等着,盯着从屋檐上落下的水柱子发呆。
陈宴秋把竹筒打开,拿出那张薄薄的信纸。
他突然很想哭,特别特别想。
陈宴秋在二十一世纪活了将近二十年,在通讯发达的年代,思念似乎也很容易消解。
现在,手里捏着一个月才辗转来到自己手里的书信,陈宴秋却真真切切地有了近乎是“怯懦”的情感。
泪水已经不自觉地盈了眼眶,陈宴秋在一次又一次模糊的视线里盯着那信纸,却怎么也不敢打开。
他很害怕。
是的,在那无边的激动和颤栗里,陈宴秋竟分辨出了害怕的情绪。
刚开始,这一丝害怕只是在喜悦里悄悄地潜藏着,可一但被陈宴秋察觉,就陡然清晰起来,尖叫着钻入陈宴秋的四肢百骸,硬生生将陈宴秋吞没。
他的脑子现在很乱。
信的内容,是喜讯还算噩耗?
荀淮会在信里说些什么?
要是荀淮在边关生病了怎么办?
要是送来的……是最后一封信怎么办……
等等,我在想些什么!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不对劲,陈宴秋把自己飘忽的思绪收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没事的,”陈宴秋这样安慰自己,“若是荀淮真的出事了……”
若是荀淮真的出事了,我就去娄山关找他。
怀着这样决绝的心情,陈宴秋终于把信纸打开。
好在,那信纸字迹工整,力透纸背,整齐流畅,明显执笔的人状态还算好。
这是荀淮的字迹。
陈宴秋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