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仙山修行,仙山之人讲究心静神清,自然不能和在凡间时候那样,和周遭修士随意攀谈,且仙山修士也无人愿意和她说话。
她便只能去找楼砚辞。
楼砚辞那时对她还算纵容,也许是因为自己是由他带入仙山,起初还存了几分责任在。
见她坐不住,便让她一起去听山主授课。
叶南徽那时最怕山主,她周身鬼力被封,山主又是大乘期修士,叶南徽时常害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山主,自己小命不保。
可后来慢慢又发现,山主这人瞧着可怕,实则既然收了她入仙山,应当也不会因为修行说话这点小事就杀了她。
于是一连几个时辰的打坐修行,又开始难熬起来。
直到楼砚辞想出了方法,让她实在忍不住想说话时,就在他掌中写字。
这个办法有些趣味,她得绞尽脑汁,以尽可能少的字数,让楼砚辞尽可能多的读懂自己的意思。
即便楼砚辞一开始猜不准,叶南徽也觉得很有趣。
山主似乎也默认了这个最安静的说话方式,只是每每看着她的眼神越发不善。
这样的习惯持续了很久。
不过后来,突然的某一日,楼砚辞便对她疏远冷漠许多,再后来,魔族生乱,楼砚辞下山镇魔,中途回来一次,带回了白清枝……此后之事也便没什么好说了。
她轮回这十二次,几乎都是从魔族生乱之后,这样在掌中写字,生疏得好像数万年之前。
叶南徽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
勉强收敛了心神,将注意力放在楼砚辞留在她掌心的字上,再看看前面两团人形魔气,叶南徽在识海的犄角旮旯处,找到了曾经在仙山除魔时关于魔族的注解。
有一种魔,身染魔气而不自知,以为自己仍是人或妖,称之为痴魔,这样的魔最是麻烦。
寻常的魔族一眼便能看出高下,且欺软怕硬,一旦察觉自己不是对手,便会四散逃窜。
而痴魔,再没意识到自己是魔之前,通常性情都很温和无害,可一旦开始攻击他们,或是让他们察觉到异常,那便是不死不休,很是难缠。
最好的法子,便是先离开他们的视野范围,在远处进行镇压。
叶南徽轻轻晃了晃手,示意楼砚辞她知道了。
同一时间,前方那两团痴魔停了下来,叽叽咕咕不知道聚在一起商量了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朝叶南徽她们这边过来,开口说话:“最近族里进了细作。”
此话一出,叶南徽心中霎时漏了一拍,好在痴魔继续说道:“我们一族向来都是早早便成亲生子,夫妻成双结对,从不分离,只有少数年纪尚轻的还是独身一人。”
“那细作从人间而来,会幻术,使了法子独身一人进了我族秘境,必定会化身成族中尚未婚嫁的年轻孩子。如今族中秘宝被盗,为了不放走细作,我们便只能先把夫妻给放出去。”
“你们出去以后,记得速速去找族长来救援,没了秘宝,我族秘境很快便支撑不住了。”
两团痴魔语气严肃,很是郑重。
叶南徽自然不会以为他们说的“族中”是指魔族,魔族一向独来独往,嗜杀好斗,和痴魔口中的“族群”完全不同。
想来这两团痴魔从前该或是妖或者是人,不知经历了什么,生了魔性,变成如今的样子。
只是叶南徽如今没心思去深究,先从地底出去才好。
楚方楚圆还有谢淮都还在外面,几个人中除了楚圆还算有点本事以外,其余两个……只能算是拖油瓶,也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平安。
“好。”一旁的楼砚辞听完痴魔的话,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
痴魔满意地挪开,指了指正前方,示意他们就从这里出去。
黑乎乎的一片,前路不明,可被两团痴魔盯住,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咬牙硬着头往前走。
好在真走进去以后,越往里走,便越光亮。直到彻底离开痴魔的范围后,叶南徽松开了楼砚辞的手,停在了原地。
见她停下,楼砚辞也没再动,扭头看着她。
叶南徽上前几步,极快地将手按在了楼砚辞的颈边。
是微弱的脉搏。
楼砚辞还活着,没死,也未化僵。
看着她的动作,楼砚辞也明白了几分用意,张了张嘴正要解释什么。
却被叶南徽的话打断——“我不关心你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叶南徽的语气凉凉的:“也不想知道你今日找我寻死是为何,禁阵的事,白清枝的事,还有你的事,我通通不想再管。”
十三次轮回,叶南徽已经太累了。
如今,命书长灭,观楼砚辞举止,也并不像来取她性命的样子。
那索性就让一切纠葛停在这里。
楼砚辞的唇微微一动,双手收紧,刚刚勉强愈合的心口又开始传来阵阵幻痛。
通通不想再管。
是了,如今她已另结新欢,自然是不会对他的事情再有什么兴趣。
叶南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