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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sp;却什么也没做到。

  他的瞳孔印出冷寂的苍穹。

  夜幕缀寥寥几十颗星辰,光芒空洞。

  “赌此后千人为我,万人为我!赌仙妖不分,空桑不绝!”

  绝境的厉风携裹百川南下,浩浩荡荡的大潮摧毁第一座城。神像摧折,西海海妖跃出水面,撕咬溺民,发泄仇恨。

  “赌此后千年万年,总有不灭星火!”

  鹤城的火焰已经熄灭,万千只被激发野性的仙鹤唳鸣天地,盘旋,狂舞。它们汇聚在一次,成了徜徉的洪流,雪翼生出血羽。

  “我赌!”

  他猛地转身,展开双臂,赩炽的广袖被风拉成一线赤红。

  “赌输了!”

  “我认!”

  “我认!!!”

  笑声与负伤的低吼混杂在一起,震动大雪的孤山……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逃避第二次赌约,就像更早之前以为不回忆过往,就可以挽留当初的友伴。痴心妄想地觉得,只要不亲耳听到答案,就可以相信,还能在建起一个空桑。

  白雪老天山,旧友作新仇。

  空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不就是赌输了么?”

  仇薄灯,或说神君,仰起头,手指覆盖在脸上。

  过去和现在重叠在一起,当初扶桑神木底的千刀万刃,与如今孤山山巅的猎猎厉风重叠在一起,都冷得让人根本就握不住剑,站立不稳。

  太一剑落下,震起细细的雪尘。

  “我……”

  “认”字未出口,他被人拥进怀中。

  ……………………

  师巫洛半跪在雪中。

  飞雪落在一旁的朱红油纸伞上,堆起一层后,就簌簌滑落,落到委地的衣角上。年轻的男子把消瘦的少年禁锢怀中,以双臂做坚不可摧的壁垒和囚笼。少年精致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漆黑的眼眸印着雪松。

  “你不会输。”

  师巫洛说。

  “我保证。”

  一片雪花坠在眼睫上。

  仇薄灯浓密的眼睫轻轻垂下,投了一道淡淡的阴影。雪花跟着落到脸颊上,轻微的冷唤醒了久远的记忆。他忽然记起那一年,扶桑神木底,他其实看不见遮天蔽日的刀剑,也听不见箭雨声。

  只是觉得好冷。

  在想……

  怎么没有谁来替他挡一挡寒风?

  厉风自西北角。

  阿洛立北,他立东。

  ……你不会输。

  我保证。

  仇薄灯想说,你保证什么啊?保证又去做一回独自登九万重阶的英雄吗?还是保证在溃散一回,好食言而肥?可话到口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能是所有的力气在刚刚宣泄殆尽了,也可能是喉咙生了锈。

  “阿洛,”仇薄灯低声问,“是不是只有疯了才会好受?”

  师巫洛握住仇薄灯的肩,低头看他。

  一缕黑发沾在他腮边,师巫洛拨开,然后虎口抵住他精致的下颌,指腹一点一点,擦过眼角。是不是只有疯了才会好受?师巫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想他的神君又走到这个境地……可如今,清醒已经成了最大的折磨。

  “是。”

  师巫洛低头轻轻吻他的额头。

  和之前沉默而凶狠的吻不一样。这个吻,轻柔,珍视。

  虔诚如膜拜。

  疯了,就好受了。

  疯了就不用在被过往的恩怨禁锢,就不用在拔剑时,不知道该斩向何方;疯了就不用在在意他人的不得已而为之,就不用在因所谓的“苦衷”而背负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疯了就不用在身处旋涡,进不得退不得,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去做。

  仇薄灯,或者神君,无声的笑。

  他轻声说:

  “我可是神君。”

  “……要是真疯了,也许会变得非常非常可怕。可怕到什么人都管,可怕到什么关系都不认。到那时候,太乙宗、巫族、三十六岛、御兽宗……所有人,所不有妖,所有生灵,在眼里都没有任何区别,谁阻扰建四极定经纬,就杀了谁。”

  他对庄旋说的话,并非全都是权衡。

  ……他的确是曾不止一次地想过,既然要恨,那索性统统来恨他好了。反正事到如今,恨和爱,已经分不清哪一个更痛苦了。

  “杀戮、镇压、专断、独行……”

  一个又一个满带血腥,千夫所指万人畏惧的词落下。

  “会真的变得满手鲜血,一身业障。”

  “会真的变罪不容诛的魔头。”

  “所有这些也许都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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