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知灼略有所思。
“自那以后,季家每年的节礼,只由下人送来京城,季家再无人来过京城。夫人除了季表姑娘,与季家也没有太多的往来。”
季家这一辈有三房人,且早已分了家。季氏是长房,而季南珂是三房的。
顾知灼没有叫停,郑戚就接下往下说道:“季华承就在这一年,发了一笔横财,对外是说在闽州的一条商船上投了一笔银子,商船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带了大量的货物回来。他分了一大笔红利。但是……”
“但是,季氏在前朝代代簪缨,这些读书人最瞧不起的就是商人,季华承怎么会有海贸的渠道。”顾知灼摩挲着手指,接着他的话尾说道,“这些商人精得很,可不会随随便便有人拿了银子说投就能投的。”
“是。”
所以,季华承发家的银子来源不对。
“就算真让季华承找着了愿意收他银子的海船,他又哪儿来的本钱?从夫人的嫁妆就可以知,季家被压了三代不许入仕,又经历了一次亡国,底子空了。”
大姑娘真是敏锐。郑戚面露欢喜,连连应是。
顾知灼屈起手指,轻轻叩着书案。
一下,两下,三下……
她略略抬首,问道:“从夫人嫁进来后,季家一共来过几回。”
“两回。”
郑戚答得很肯定。
“夫人嫁进府是在八年前,当时是由季家长房长子,也就是夫人那位已经去世的亲长兄送嫁。”
一直把夫人送到了京城,又住在了半个月他们一行才回江南。”
“这是季家人第一次来京城。”
自打前朝亡国后,季家举族就迁回到了老家,直到如今,也都住在江南。
“当时国公爷还是世子,本该亲自去江南接亲,以示郑重。可那个时候,边关告急,国公爷就随老国公一同回了北疆,一点心力都分不出来。
“这桩亲事定得急,先帝不愿意过于失礼,就特旨让礼部负责迎亲事宜。当时的二皇子监管礼部,先帝就命他带着礼部迎亲的官员一同去江南,给足了季家的颜面。”
当时的二皇子就是如今龙椅上的那一位。
“镇国公府没有人得空,只得由小的带了迎亲的队伍去。”
这些顾知灼并不知道。
那个时候她年岁还小,每天每天都还在想着娘,哭着入睡。
原来当年,竟是皇帝领了迎亲的差事。
第47章
时隔多年, 很多事难以查证。
唯有——
“晴眉,你去夫人那儿讨账册。”
顾知灼笑吟吟地吩咐一句,转而又对郑戚道:“你接着说。”
郑戚还在想, 夫人绝不会轻易交出账册的,闻言忙道:“是, 大姑娘, 季华承他在太元二十二年……”
晴眉出了门,直奔正院。
重重通禀后,季氏面无表情地见了她:“你家姑娘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晴眉笑得娇俏:“夫人,我家姑娘让您把账册都拿出来,姑娘知道您忙,不用您特意跑一趟, 让奴婢带回去就成。”
季氏的面上浮起一抹厉色,不等晴眉把话说完,拿过手边的茶盅就朝她掷了过去,茶盅“砰”的一声落在她的脚边, 热水, 碎瓷,四散飞溅。
晴眉轻描淡写地掸了掸衣袖,抖开了上头沾着的些许茶水。
难怪姑娘让自己来, 琼芳没自己的好身手,一不小心得遭殃。
她慢悠悠地问道:“夫人,账册呢?”
季氏沉默了片刻, 突地笑了起来, 喉咙里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她阴沉沉地对着晴眉道:“你去告诉她,我是圣旨赐婚,礼部亲迎, 从镇国公府的正门抬进来的!我是上了族谱,顾家明媒正娶的!”
“她打小是我养大的,我是她的母亲。”
季氏在“母亲”两个字上落了重音。
她的表情越加冷厉,几乎是咬牙切齿:“她要是不想背上这不孝之名,就别得寸进尺!”
晴眉斯斯文文道:“我家姑娘就是想要府里的账册瞧瞧,怎就得寸进尺,不孝了呢。莫非,您这账册,我家姑娘还瞧不得了?”
啪!
现在连一个小丫鬟都敢在自己面前咋咋乎乎!
季氏猛地一拍桌子,胸口像是团了一团火焰,不住地燃烧,吞噬着她的理智。
“好,好啊!来人,去叫人备马车,让顾知灼今天、现在、马上!给我滚到庄上去好生反省。”她死盯着晴眉道,“我对她好,对她纵容,倒是让她拿着我的纵容,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大启朝以孝治国,顾知灼她侍母不恭,我身为她母亲,就有权管束她!”
她是名正言顺的镇国公夫人,论孝道,顾知灼得向自己低头。
论孝道,自己永远能够压她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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